“我听着就是,我做哑巴好了。”
“我的爱人做了一座铜雕的人物,有十寸高,表现萨姆松斗狮。他把雕像埋在土里,让它发绿,看上去跟萨姆松一样的古。现在摆在一家古董铺里,你知道,那些铺子都在阅兵场上,靠近我住的地方。你父亲不是认得农商部长包比诺和拉斯蒂涅伯爵吗?要是他提起这件作品,当做是街上偶尔看见的一件精美的古物,——听说那些大人物不理会我们的金绣,却关心这一套玩艺儿——要是他们买下了,或者光是去把那块破铜烂铁瞧一眼,我的爱人就可以发财了。可怜的家伙,他说人家会把这个玩艺儿当做古物,出高价买去。买主要是一个部长的话,他就跑去证明他是作者,那就有人捧他了!噢!他自以为马到成功,快要发迹啦;这小子骄傲得很,跟两位新封的伯爵一样的骄傲。”
“这是学的弥盖朗琪罗,”奧当斯说。“他有了爱人,倒没有给爱情冲昏头脑,……那件作品要卖多少呢?”
“一千五百法郎!……再少,古董商不肯卖,他要拿佣金呢。”
“爸爸现在是王上的特派委员,在国会里天天见到两位部长,他会把你的事办妥的,你交给我得啦。您要发大财了,史丹卜克伯爵夫人!”
“不成,我那个家伙太懒,他几星期的把红土搅来搅去,一点儿工作都做不出来。呃!他老是上卢佛宫,国家图书馆鬼混,拿些版画瞧着,描着。他就是这么游手好闲。”姨母跟甥女俩继续在那里有说有笑。奥当斯的笑完全是强笑;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少女们都感受到的那种爱,没有对象的爱,空空洞洞的爱,直要遇上一个萍水相逢的人,模糊的意念方始成为具体,仿佛霜花遇到窗外摇曳的枯枝就黏着了。她象母亲一样相信贝姨是独身到老的了,所以十个月以来,她把贝姨那个神话似的爱人构成了一个真实的人物;而八天以来这个幽灵又变成了文赛斯拉·史丹卜克伯爵,梦想成了事实,缥渺的云雾变为一个三十岁的青年。她手中那颗银印,闪耀着天才的光芒;象预告耶稣降生似的,真有符咒一般的力量。奥当斯快活极了,竟不敢相信这篇童话是事实;她的血在奔腾,她象疯子一般狂笑,想岔开姨母对她的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