奥利弗抵达时,已经是晚上了。天早就黑了。父亲站在凸窗前等着他,甚至没有像奥利弗母亲生前一样躲到凸窗一边,假装自己丝毫没有料到奥利弗会来,只是正好路过前厅,检查窗帘上是否有破损。他父亲收起纱窗,笔直地站在窗户正中,宛如一棵人形圣诞树,只不过他穿着一件褐色套头衫,而且全身没有半个彩灯。
奥利弗打开大门(挂在仅剩的一条铰链上摇摇欲坠),走上庭院的水泥小路(已经开裂)。门闩发出了熟悉的金属碰撞声,他想起自己儿时住在眼前这座房子里的时光,那时他总在等待一些事情,等待他的人生变得更高远。现在,情况似乎颠倒过来了。他成了房子里的父亲,而父亲则成了那个男孩。他弓着身子钻过门框,并非因为他曾经在那里磕到头,只是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会磕到头。
“带树来了吗?”他的父亲在前厅问道。
门口传来鸡汤的气味。这里总是弥漫着那股气味,厚重、阴沉,习惯一段时间后就能遗忘,但是久别重逢时总会给人带来冲击。奥利弗的母亲在世时,这座房子总是充满了她的气味,甜美而忙碌的气味。现在她去世了,只剩下鸡汤味孤独萦绕,仿佛连它也成了鳏夫。